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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财新》专访李嘉诚先生

2018年03月26日
  • 1.您为何选择这个时间点退休?退休后关于集团事务有哪些安排?以及您个人有哪些打算?
  • 2012年起我已公开退休的准备,确定性大一些,不会出现接班问题,让股东及同事们均有信心,对两个儿子也是好事,让他们俩知道自己的权责是什么,并可自己计划人生导向发展。这个接班安排不是为公司未来一两年的发展而做,是为更长远、更好的发展而做好规划安排。在公司前线退下之后,我会披上新战衣,全心投入推动基金会工作,特别是医疗和教育方面,支持对社会重要的改革。
  • 2.您曾说过,做父亲不会给孩子100分,但李泽鉅都有90几分。您现在如何给李泽鉅打分,如果不是满分,您觉得他还有哪些方面可以继续提升?
  • 我对自己也不会给满分,莫说是给孩子打满分。不想打开这个话题,Victor 也已过半百,对他指指点点实不公平,作为父亲,给孩子留空间是珍贵礼物,让他们有更多选择,发展意向领域,做自己的投资决定。

    广东俗语很到位:「若要人似我,除非两个我」;我这个人,也有缺点,其中一个是情感包袱太大。相信Victor坐上主席位置后,他会更体会社会对他的期许。

    Victor 在公司由基层做到董事总经理兼副主席,不单对长实,对和黄,以至其他上市公司,例如长江基建和其他附属公司,都有很深入的参与,所以我没有任何担心。我曾经说过,即使下一秒钟我出门旅行,公司的营运都没有问题。

    两个儿子的业务领域都不相同,现在的安排对两人来说,大部分没有抵触。以他们两人在社会及事业上的多年经验,我有信心他们会做得很好。

  • 3.您说您有个缺点是情感包袱太大,是指您很在意外界对您的评价和期许?您希望外界如何客观评价您的一生?
  • 其实我指的是,做一个领导并不容易;还记得旗下超市推出冰鲜猪肉时,我们的市场份额增长得很快,对市场的小店主购成竞争压力,当时我跟同事提出要求,要天天到市场格价,确保猪肉价格不能与小店差距太远,否则造成压力。很多时,我们要在社会责任和股东利益之间作出平衡。
  • 4.您如何评价李泽鉅在商业领导和决策风格方面与您的异同? 以及这些异同可能给长和系企业带来的变化?您对未来在长和系的战略发展方面有哪些建议和想法?您对长江集团中长期有怎样的一个蓝图与规划?对长江集团的未来,您有着怎样的寄望?
  • 可能因为经历过动荡,我特别重视打造良性循环的条件,开始经营塑料工厂生意时,塑料科技促使生产业出现空前高增长,当年利润每月增100%;之后看到另一领域—房地产的高增长期之雏形,于是积极部署,结束增长稳定的工厂,全情驰骋新行业;后来通过和记发展国际业务。

    眼见全球经济冒起,锁定要经营集装箱,当时那是崭新高效的运输方法,全球90%的货物到今天依然靠海上运输,当年从第一个集装箱码头到今天遍及57国家的业务经营。

    我近年很着力发展经常性固定收入之项目;至于未来,要把资源放在什么领域、比例如何,应该由Victor决定。

    举长江基建为例,这是Victor一手创立和经营的,集团内其他不同业务,他都参与其中,由他接手并无困难;公司的风格和宗旨,必定从股东的最大利益出发,Victor现在已做得很好,而Richard自己的保险事业,也发展得很好。

  • 5.您这些年着力发展经常性固定收入项目,是因为深感全球政治和经济不确定性增加吗?还是出于什么其他考虑?
  • 在模糊和微妙的政经局面下,选择增加指定行业的固定性收入比重,是合适的。
  • 6.对于您的“第三个儿子”李嘉诚基金会,您在退休后,对其未来发展又有怎样的愿景?
  • 我经常思考问题,从个人经验所得,医疗、教育是社会的重中之重;最近发现,在今天多变的生活中,我们需要心灵的追求,因而要推动慈山寺的工作。

    基金会经常尝试创新的实验项目,例如「香港仁爱香港」,由民众去决定把资源分配给什么机构;我们于2016年直接资助偏远地区的DSE考生,其实是一项精准UBI(全民基本收入)的试验;最近我决定直接支持社会企业。

    进行项目探讨非常重要,因为社会变得太快,以往教育工作的框框,是旧有模式,需要变革。为了让基金会探讨新方法,我们早做好准备,进行架构重组,在深圳设办公室,更方便香港与内地同事工作,怎料又引起基金会撤退的轩然大大波,实在莫名其妙,或许是这个世界太敏感。

    基金会是我的第三个儿子。我的人生一大领悟,是以出世的心,做好入世的任务。1980年设立基金会,2006 将30% 财产注入基金会,当天起,已不算入自己的财富,独立运作。你知道我最开心是什么吗?2006年决定要把约130亿美元注入基金会独立运作,两儿子没有一丁点儿的反对。基金会有足够的资源,除非出现战争等不可预见的情况,否则将会永久支持公益事业的发展。

  • 7.您曾指出,平时八九成的时间不是花在现有业务上,而是花在下一步作出什么投资部署。从塑料产业,到房地产业,再到电信以及科技产业,您的每一次产业投资都具有前瞻性和引领性,对于下一波的产业布局和投资,您有什么前瞻的想法和预见?
  • 在竞争越趋剧烈的社会,科技会扩大知识、能力的差距,到底有否合适框架、合适宽度,以支持世界的高速发展?难有答案。

    在巨大的科技涡流(Vortex)中,各个国家,特别是中国,都要考虑设立「未来办」,探讨未来需要什么,重新定政府政策,设计未来。

    近年我私人投资了不少「合成生物学」(Synthetic Biology)项目,我很高兴,这是项极具颠覆性的技术,可应用的产品已在眼前,各国各行业也受影响。二十世纪合成化学孵化出无数价值链,石油是基本材料,二十一世纪,合成生物DNA是材料,也将会产生无数新价值链,解决天然生产难题,稳定价格满足未来所需。合成生物经济的大颠覆将覆盖各行各业,无国界。

    每次看到新科技,也想参与投资,窥视未来;这对我个人而言,既惊喜,也担心带来的影响;对国家来说,就要做好如何参与未来的准备。

    集团的未来投资,Victor主要是扩大有利的投资领域;集团方向基本是加大经常性固定收入,过去一年增幅最大,超过50%。 对我个人来说,我一直拥抱科技,除了「合成生物学」,也关注Optimal Ageing(优质老龄)的项目,自己作为高龄人士,很明白快乐及尊严的重要性

  • 8. 您曾经说:如果给您一千亿,可以在五分钟内想好投资方案。您每年的业绩会,舆论最关心的话题之一就是资产配置。您如何看待短期和中期的全球大类资产配置(债权,权益,货币,商品,房地产等),您认为哪类资产比例可以更加偏重?如果现在给您一千亿,您的投资方案会是怎样的?
  • 我习惯在筹划方面花功夫、花时间研究,然后可以在短时间内拍板;但若你给我一千亿,我五分钟内的决定不是那些「拍脑袋」式作决定,而是预先想透彻了的方向和范围,有准备的人,机会抓得更快。我的投资方略,不离公司原则:好谋而成、不疾而速、稳健中求进步。
  • 9.从2012年开始您围绕退休所作的这一系列安排,时间长,想得深,动作大,又确实是不疾而速。你给自己的这个计划打多少分?
  • 从不给自己打分数,在这人生阶段,退休安排做得好,就无憾了。
  • 10.房地产是一个周期性的行业,许多国家的房地产市场都经历过由盛转衰,甚至泡沫破裂的情况。您早年转型做房地产时,也是在市场低迷的时候大举进入。您认为香港与内地的房地产市场,现在分别处于什么阶段?未来会怎样发展?
  • 房产业都被负面化,但其实这是「衣食住行」之基本需求,有恒产者有恒心。在香港,政府是最大地主,我一直支持加建公共房屋,因会这才可满足政府利用房产业作主收入同时,也可满足老百姓要有安乐窝的需求。

    能力可负担的,可选择自己的房屋,不能负担的,政府也要提供舒适居所,不要以为公共房屋会影响房地产市场。

  • 11. 26年前,您开始在内地投资,26年后,您开始陆续出售在内地的资产,尤其是一些房地产项目。您曾说这些都是出于商业原因。可否具体解释一下是怎样的商业原因?当年内地的投资环境与回报和现在相比有多大差异?
  • 我们在内地的投资业务,不是单一做房地产,还有能源和基建投资。加上政府为稳定社会和市场,政策层出不穷,我们因而较谨慎;但事实上,内地仍有很多需求和机会。把房地产正常卖买,扭曲大发无根之言,总说我撤资,背后原因是什么,我也没有兴趣细究。

    「誉之所至,谤亦随之」,我有自己做人的原则,自长江在1972年上市至今,我一直重视股东利益一致的重要;回想当年,香港人较喜欢购买外国公司的股票,但我觉得华资公司也可以独当一面,于是我自己建立公司,决心做一个模范。

    大家常常笑我是傻瓜,上市时两家保荐行均建议,上市定价在13元,我不同意,他们改到$8元,但最后我坚持以3元上市。朋友都笑我傻,无论是13元还是3元,都一样受会超额认购的,实在太浪费。当时的招股书预期我们首年利润约1100万元,结果出来,赚了约4000万元。到今天46年每年工资5000港元,从不打主意利用公司资源图享受,图私利。和公司其他董事不同的待遇仅是我有保安队伍。

    网上假消息充斥,焦虑年代负面指数特别高,这些时候琢磨《金刚经》内「应无所住而生其心」个中智慧,特有意思。

  • 12.您作为商人渡过了大半生,经常面临不测风险、巨大的不确定性,这种时候,这时候用什么来管理自己的焦虑和担忧?
  • 不知是天性,还是后天环境所至,我的忧患意识一直也很高,如发现有什么不对劲,很快便知道要有什么抗御能力,不用特别管理焦虑。
  • 13. 2015年,您将长实与和黄重组,改为长和与长地,后来又将长地的名称改回长实。这次改名,和40年前公司的改名相比,在公司的发展战略、投资环境等层面,体现哪些想法?
  • 改组时已有保留长江实业这名字的打算,只是我们要一步一步做;特别是地产价格飙升,与我们秉持「发展不忘稳健,稳健不忘发展」的宗旨有抵触,所以除了地产业务外,我们也转向其他方面发展,增加固定收入业务,固定收入增加超过50%。

    为什么我对「长江」有情意结,长江不泽细流,年轻时,我以此警剔自己不要因为成就而自满气扬,要以宽大眼光看人看事,才可装载成就。

  • 14.现在一种观点认为香港错过了自身转型与产业升级的黄金时期,并最终可能被逐渐开放的内地城市取代。其实早在20年前,前特首董建华就提出过香港应该发展科技企业,但一直不愠不火,您认为个中原因是什么?您怎样看待香港现在的产业结构与经济现状?您对香港未来整体定位和区域融合等问题有何建议?
  • 香港是个特殊地方,政府是最大地主,从政府收入比重就看到政府自身对地产和金融的依赖性,因而选择光谱幅度不大,若要投资未来,令收入比重会出现改变,对政府来说或有风险;一旦决心不够,就抓不住着力点,不责实效(欧阳修-论李昭亮不可将兵扎子)。面对未来,我一直建议定要决心找到「双元」(Ambidexterity)战略,在传统产业迅速无缝植入创新科技,新旧合璧,兼具利与变,如左右两手同时运行自如。
  • 15.如果从12岁做学徒计算,您已兢兢业业工作78年,检视过去,您如何看待和划分您的工作里程,以及每个里程所取得的成就?
  • 我的「工龄」是78年,但若以工时计,我工作了超过一百年。由12岁开始,虽然我要搬运比我身体重一倍的货物很吃力,但我很积极落力去做,怕别人因我年幼而觉得我无用。

    成长阶段没有玩具,我常常玩的游戏就是观察别人,并会思考如换了他人角色,会怎样做;17岁时当公司内要我做掌柜,我就主动要求做较辛苦的销售,往外跑,我才知道世界需要什么。之后开设自己工厂,也是「一脚踢」,睡在厂房阁楼上,听着机械隆隆声,知道生意在运作,酣睡如泥。及后在56年时扩大搬新厂房,我租住的家在十二楼,依然是每天工作16小时,每晚回家是特别困倦,我要闭着眼,拉着扶手,心内数着梯级,一步一步走上家。从事制造业,让我知道发挥创意、寻求解决方案、保持现金流的重要。

    早期,我买地是为了方便自己兴建厂房,但香港地少人多,很快看到住房需求殷切,决心结束有盈利的塑料业务,全心投入房地产业务,之后上市,再透过收购和黄走向国际化。

    我的里程就是由打工、经营制造业、上市到国际化;由塑料、楼房、基建港口到能源。

  • 16.在过去78年间,哪些是最令您可敬的商业对手?哪些商业决策令您最为满意以及倍感艰难?
  • 在商业法治制度健存的社会,人人都是对手﹐竞争是竞技,不应是恶性的,因此我从来尽量避免敌意收购。多年来,加拿大帝国商业银行和汇丰是我们很好的伙伴,讲信誉;很多竞争对手是朋友,例如包玉刚、唐骥千,郑裕彤等,每每念到故友,心内也黯然难过,我和他们的家人也是好朋友。遇到一些项目,想起谁合适的,就会鼓励别人参与。
  • 17.您留下了许多商业史上的经典案例,在商言商的话,您最得意的一个商业成功案例是什么?为什么是它?
  • 九十年代初,通讯行业开始冒起,我们购入英国一家业务亏损的电讯公司,经营单向流动电话服务,命名为 Rabbit ,但投资了两年,仍是亏损,加上前景黯淡,我决定结束业务;后来有买家提出合理价收购,双方进行探讨合作的会议,未有定案前,协议好不对外披露任何消息;但是,会议结束后5分钟,对方的经理打电话给我们在英国的负责人,以战胜国对待战败国的口吻说:「你要听话合作,不然将来的职份就保不了,我们要买下你的公司。」

    当同事向我报告这事后,我感到不是味儿,听不入耳,立马按着桌上的红灯,拒绝接听所有电话,我反复思考,如果继续Rabbit业务,我们有没有能力扭亏为盈,手上是否有足够现金流应付Rabbit的业务发展,我用了10分钟时间,计好了数,便决定不出售Rabbit;结果,Rabbit发展成后来的Orange,之后的故事如何,大家都知道了,出售Orange成为我们公司最成功的重大交易之一。

  • 18.您是否有欣赏的企业家或投资家?它们对您产生过怎样的影响,您从它们身上学到了什么?
  • 这问题不能回答,太多朋友,说漏了谁,不好意思。
  • 19.市面上经常鱼目混珠一些书籍涉及您的商业智慧,我们很想探究,回顾近80年的生意场拼搏、争锋与沉浮,您有哪些商业智慧特别想和我们分享?这些哲学和智慧对于新兴的中国企业家又有哪些启示?
  • 大家关心我,爱护我,令我更谦恭。由始至终,我一直认为保持足够现金流最为重要,这关乎生存力和竞争力,企业家要有忧患意识。中国人有很多智慧,不只是君君臣臣,说到启示,我会借用老子的「胜人者有力,自胜者强」。
  • 20.谈到企业管理,您曾说,您的管理哲学是选择结合西方的管理模式与东方的哲学思想。检视过去数十年长和系的管理经验,您认为哪些东方思维与西方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能完美的结合?您具体是怎样做的?
  • 要建立同心协力的团队,聆听沉默的声音,要开明公允,宽宏大量,承认每一个人的尊严和创造力,让团队得到发挥的机会,有原则和坐标,但不做费时失事、矫枉过正的执著者。我多次说过,我的管理模式,创立一个结合仁和制度的方法。
  • 21.如果「仁」和「制度」两者冲突怎么办?鱼与熊掌,您选哪个?
  • 一定是制度先行。「仁」这个字,其实是由两个人组成,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,要看自己是否愿意付出。关于公司的规矩,我和儿子都紧守的,例如请别人食饭,我们是有限制的,在规定金额以外,都是由我自己支付的;我从不拿公司利益做利己之事。
  • 22.许多内地的企业现在都想做“百年老店”。长江集团从1950年创立至今已经有近68年历史,您认为怎样才能让一间企业长盛不衰?您认为,自己是否已经将长江集团打造成自己当年想象的样子,有哪些是超出预期的,有哪些是存在遗憾的?
  • 没想过是否要做百年老店,不求虚名。最大的品牌,就是努力和成功为股东创造价值。我们依循过往成功的途径,争取更上一层楼。
  • 23.您一直非常重视教育,但随着科技日新月异的变化,现在的不少学校教育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,一些企业家甚至自己开学校教授下一代。您认为我们下一代应如何准备,以更好应对未来?您在教育第三代时,认为哪些能力和质量是需要他们掌握和必备的?
  • 教育办不好,是对未来的一种罪行。中国情况特别,关键是国家是否有决心,大刀阔斧地推行改革。对于汕头大学,我花了很多心思和唇舌,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坚持推行教学和制度框框的改革,最终得到一些领导的共鸣;办教育真的不易。
  • 24.歇斯底里四个字真形象。您这么拼,是因为当下的教育跟您想象中的好教育相比,差距还是太大?
  • 不想展开这个话题;但大家要反思,国家大力推动创科创新,而现时教育系统、制章是否与教育的目的并行改进?我创办汕头大学,大家起初都笑是我孤独的激情,说得难听一点,就是受尽白眼。很多人质疑我,为何不把钱捐给名校。或许推动教育改革,是「愚公移山」,但这些石头,我准备一直搬下去﹗汕头大学是我超越生命的承诺。
  • 25.您曾经谈到,未来的成功的企业家,将和您完全不同,更多依赖科技和知识经济,您如何培养您的第三代的商业领导力和视野?
  • 对于孙儿们,年龄由大至细,我也会为他们设计内容,让他们知道视野、广度的重要性和中国文化重要的格言。如何在各方面进行策略的设计和寻求实行的方法,这就是我给他们的私人课程。
  • 26.您可否举个您最近给孙儿们私人课程讲述的内容?您最着重培养孙儿们哪些价值观?
  • 我常以中国格言勉励他们。其中最好的是汕头大学校训「有志、有识、有恒、有为」,曾国藩说「有志则不甘为下流;有识则知学问无尽;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」,我加上「有为」,就是要有执行落实的能力。其次,是儒家的精髓。此外,是部分外国格言和值得参考的制度。

    我希望儿孙们成为受人尊重的人,走正确的路。

    有些佣人在我家做工几十年了,他们试过不小心用烫坏了我的西装,我也没有骂他们,孙儿问我,爷爷为什么不骂他们,我就告诉他们爷爷衣食住行很简单,但人家没有钱,千里迢迢来到香港打工,烫坏了西装,即使多名贵,那也只是自己的损失,但是,如果有人在我以前的工厂或现在集团做错了事,我就很会紧张,明确指出他们怎样做才对,因为一人的错会影响到其他人和公司的制度,这对上市公司来说尤其严重。这些都是我教导他们的例子。

    我也特别教导他们「不欺暗室」的道理,做人不能因为没有人看见就立心不正,所做的事早晚也会让人知道的。

  • 27.相比西方,财富传承对于中国企业家算是较为新兴的概念,也因此富二代成为舆论关注,话题。中国人常说“富不过三代”,您如何看待和实践财富传承的?对于中国的企业家的财富传承有何建议?
  • 「富不过三代」这话已不合时宜;这世代因为有资产管理和创富专业的出现,财富承传有很多选择,加上代代受教育,财富可传递至很多代;现时社会要当好「富者」对社会有贡献。

    如涉及商业,当然会有风险问题,成功与否,视乎个人如何处理。

  • 28.您曾经说过,自己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读书。您最近在读什么书?这么多年来,有没有哪一本书您是最喜欢的或者反复玩味,为什么?
  • 我平时选放五至六本书在床旁,随手拿到什么便看什么。
  • 29.您最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哪本书?
  • 看的书很多,哲学、历史、外国名著译本都有。其中一本常看的是林语堂的《苏东坡传》,以及一些关于古中文的书。
  • 30.您正式退休,是检视一生成就的恰当时刻。让我们来想象一下,当后人提起李嘉诚这三个字的时候,你希望他们想起你哪一点?
  • 从小到大,在成长的历程中,别人都叫我做「阿诚」,后来听到别人亲切地叫我「诚哥」,很温暖。我很喜欢「诚」这个字,在万变的社会中,「真诚」,才是金科玉律。